九月未央

润玉邝露同人文 长安(二)及番外

第二章 我心匪石,岂能无感
一万年没有回来了,难免物是人非,我虽然空有着上元仙子的头衔,却再也不用服侍,想来他身侧也一定有了新的侍女,这几日我落得清闲,每日天宫到处走走,访访旧友而已。多数故人在神魔大战以后要么随着旭凤去了魔界,要么自愿入轮回历劫去,认识的人却是不多了,能一叙旧话的也只有父亲和缘机仙子了。这多年来太巳始终觉得未曾照拂好我,时常往蓬莱探望,给我讲些天界的趣事,还像小时候讲故事一样有时候爱胡编一通,我也欢喜不曾揭穿,父女俩其实从未疏远。缘机仙子倒是许久未见,我便借了谈书论经的幌子去访她。缘机虽然嘴上不饶人,心里确实磊落坦荡的,虽然从前没有深交,毕竟万年下来物是人非,究竟惺惺相惜。
我刚坐下缘机为我倒了一杯酒,笑着说:“我只说你当年是个迷恋天帝美色的小仙娥,竟然没有算出来你还是个棋眼,想这万年太平还是承了你的慈悲。”我抿一口酒,尝出依旧是当年桂花酿的味道,虽然自知斯人已去,终究是有些醋意,回嘴道:“六界道缘机妙算,原来也有失手。不过当年我一个小小仙侍你若是真晓得了棋眼,怕也是不会相信的。何况我哪里这样重要,你看万年来无人记得我,却处处都记得大闹一番的锦觅,连酒都不曾变过,看来天神六根果然不净,难怪蓬莱鲜有旧人,想来佛祖必烦厌你们这些情情爱爱的神仙了。”
缘机领会了,把桂花酿换成了清露茶,重斟一杯推到我眼前说道:“仙子在蓬莱这些年竟然气性见长,若是以前的上元仙子恐怕怎么也不会与人口舌的。”她又笑道:“我不过能算尽人间,天庭之事怎可算得,何况你们四人本就是命数所致,若非也不会封你灵脉六千年,把这满界的神仙瞒着。陛下服药次日你便被送回蓬莱,无人知晓穷奇吞噬竟然能一周便痊愈,众人只说真龙当为天子方能克过如此大劫,也说你是被陛下对锦觅的情伤了心便入了轮回,托你的福,天帝起初几千年可是苛责我不少,以为是我藏了你的去处不肯告诉他,又从那时起立规矩若是神女下凡不入俗世不坠情劫,只终身当个医女或者尼姑的普度众人便好,可是苦了不少春心萌动的小仙子。”
润玉这般偏执,原来还是不肯放过我,要我在人间也共他万年孤寂。我试探的问缘机:“那这些年太平无虞,可见众神必定恪尽职守,不过可有什么嫁娶生子的喜事,我虽然不在,贺礼应当是不能少的,还需补上。”缘机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,说道:“真是半幅元神,这些年哪次喜事大宴太巳仙人都为女准备贺礼,璇玑宫也从未少了你的名字,众人只说你虽不在却礼物最重,你将来大婚怕是比天帝都要收到更丰厚的回礼了。”
我讪笑,果然他是办了喜宴的。蓬莱万年佛祖不许外人打扰,爹爹也不会向我说起他,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慢慢恢复这场情劫,可是长在心里的人,占着我半幅元神的人,我如何忘记他。
见我呆滞,缘机夺下我手上的杯子,仔细看着杯子周围,似乎担心我刚才咬碎了她的宝贝珍藏一样,继续说:“你们俩果然是一路的,天帝每次宣我也常问蓬莱可有喜事,就是不肯明说,你明明想问的是他,直接问我一句有何难处?非要这样吞吞吐吐,看来佛祖是白念了万年的经,六根未尽不说,还落了个嘴硬心软的毛病。”
缘机还是这样,把话挑明白我反倒轻松了,便陪笑问道:“那么,他这些年可有了心上人?”
院中一道灵光闪过,润玉便坐在了小桌一座,缘机福身便知趣的退下了。他拿起酒杯,目视杯盏,依然冷冷的问我:“你倒是好兴致,有空闲话也不顾宫里事务,我璇玑宫的事情何时要向旁人打听了?”我知道他心里有怨气,怨我不告而别,怨我万年杳无消息,可是他又何尝把我放在心上过呢?这些年我终究学会不再执念而已。
见我低头无语,他起身对我说:“回去吧,宫里许多事情还要交接给你,我璇玑宫人少事杂……”这句话如此似曾相识,我不由得接道:“我知道,洒扫、磨墨、布星我都能做的。”仿佛万年前某一天,我站到他面前要他收了我这个天兵。
他一愣,脸上的表情终于柔和了一些。
回到璇玑宫,他四处带我认路,万年过去已经变了不少,他把自己的卧室与书房连在一处,后边修了直通观星台的小道,想来可见万年真是日以继夜励精图治了。我记着他跟我说的日常事务,想着如何安排。他忽然顿了下来说,这些小事如今有他们在,不用你费心了。你从此守在书房吧,藏书颇多,整理也需要明白意思才好,他们总是不得手,不若你来吧。
受蓬莱教化这么多年,我当然更喜欢这份差事,想来原本我就是喜欢在省经阁的。我正四周观看,他忽然转身面向我,幽深的黑眸望着我问道:“你方才问缘机的问题为何不直接问我?”我竟然有些心虚,背后议论人总是不好的,解释道:“只是随口闲聊,陛下不要介怀。”
他咬牙切齿,一字一句的问道:“当真不介怀么?看来这一万年是我多有打扰了。”
他转身要离去,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拉住了他的衣袖,轻声道:“非我愿意舍近求远,只是陛下自我回来怨气未消,我不敢问。万年来没有动荡,我便知道你安好了,若是天帝有恙,蓬莱也是不得安生的。没消息便是我日夜期盼的好消息了。”
他有些惊讶,也有些高兴的样子,嗫嚅着:“舍近求远,舍近求远,好,如此甚好。”他又摸着自己的胸口,认真的对我说:“璇玑宫的位置一直给你留着没有旁人,感念万年来承了你的半幅元神,我们也是血脉之交了,我心匪石岂能无感,常有悲喜无故袭来,我便知道是你在蓬莱又动了心性,万年未见你,我却知你。”
若是万年前,我必然欣喜若狂,可是风波过后,却多少缺乏了那份热情与冲动。万年来我一直爱你,甚至愿意为你做任何事,可是我终究知道他对我与对锦觅是不一样的,若要他因为一份感激而爱我,我确是不愿意的。
他又淡淡开口:“若你心意未变,我便依你……”我打断他:“邝露心意从来未变,当初与你下棋时未变,做你侍女时未变,今天成了龙珠泪也不会变化,我愿意留在你身边时刻照顾你,做你的臂膀,也绝不做其他非分之想,你尽可坦然。”他垂眉。
夜幕降临,我们不觉走到了天河,当年我就是这里遇见他。见我呆滞,他说道:“当年锦觅这里遇见我一番夸奖,我觉得此人熟悉可亲,久了便生出爱慕之心。这万年我常来此处,终究想不清楚是不是蒙了当时那位博弈仙子的缘分,我日日河边等她渡劫归来却等到了我的劫难,如此算来,我这场面倒也可以算在那位仙子的头上了。”我知道他是说我,此人如此强词夺理,自己爱而不得生出执念倒是怨我了。
我笑着答道:“世间因果,这么说倒是我生来死去折腾了大家一通,原来我是个惹祸的。”
他忽然腾身化作皎皎白龙入水中,宛如当年。他消瘦了些,周身也有了些红光,想来是收到赤龙珠的影响。瞬时他又化作人身,周围湿漉漉的,问我:“当年仙子愿望润玉已经满足,你也曾经输给我两盘,两个愿望可要反悔?”我感动他还记得,笑着摇摇头说,自然是不会的,只是你坐拥六界,再没有什么能帮到你的了。
他手上变出白色天后头冠,华美异常,把头冠重重按在我手上说:“那我的愿望便是要你来与我共守这江山。”
此刻我方知他是真的放下了,不是出于什么歉疚。他又急急的解释道:“人人知道我有你半幅神识,便能感知你,想来是没有女子能忍受夫君与他人心意相通的,你当年既然擅自决定,如今你可要负责。”这副样子颇为可爱,两眼闪烁,犹如当年那个少年。
我回头笑对他:“我这万年可是养了不少毛病,我来负责怕是规矩不少,你能做得?”他长舒一口气说,自然做得,你说来就是。
我笑得更加灿烂:“这规矩既然多怎么能一下子说明白,怕是几十万年都讲不完的。”他拉过我的手放在手心,温柔低沉的在我耳边说道:“无妨,这万万年,万万万年自是有时间的,我且听着。”
河边喜极相拥,所幸万年过后,白衣少年终于等来了他历劫归来的仙子。这一场美梦,不枉我耿耿于怀这么多年。
 

 
番外:
百年后应龙天帝终于喜得贵子,天后诞出了一对双生子,女儿是通身雪白的应龙,儿子确是艳如火苗的赤龙。赤龙已经数万年未见,自是喜事,连蓬莱的佛祖也送了贺礼来。润玉和邝露欢喜不已,儿子取名未央,女儿取名长乐,愿他们此生欢喜,更是当作珍宝一样呵护长大。
转眼两个孩子已经两千岁了,总缠着父母讲故事,父母不在便缠着各路仙子听故事,上下几万万年正史野史都说遍了。邝露总想起当年自己对着星星听爹爹扯仙人故事的时候。正巧锦觅带着白鹭来天界探望,两个孩子见有客人来,缠着锦觅要她讲魔界的趣事。
长乐自是女儿家,快到了爱美的年纪,盯着锦觅的脸问道:“听说婶婶当时艳绝六界,父帝也曾是心仪的。我父帝那样帅气潇洒,为何竟然输给了叔叔呢?”锦觅尴尬不知如何作答,求助的看向邝露,邝露也意外自家女儿从哪里听得了这样的话,不知道还知道了些什么。倒是负手走来的润玉不急不忙,蹲身与长乐、未央笑道:“父帝教你们识人以心,何时竟然也学得以貌取人了,看来最近过于宽纾你们了。”两个孩子以为又要去抄书,便不等说完话就跑开了,留下三人在原地看着孩子们背影对视而笑。
邝露佯装生气道:“终究还是哄不住的,以后我可应付不了你的孩儿,日后我便纵情山水当个散仙,且凭你用“心”去与他们理论吧。”说罢便要走,润玉后面环抱,低声在她耳边附语道:“我俩同用一神一心,你便是到哪里去,我都能寻得你的。再说我还在这里,你要去哪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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